Anbriel

杂食动物,圣斗士/priest/等等,好看的来者不拒,没事写写文~

风雪归路

祝大帅一生平安~
小短篇,写顾昀得知玄铁营事变真相大病后与沈将军谈话的小片段~

英雄最令人宛叹的莫过于年少成名时满腔翻滚的狂骨傲气终在无可奈何中被世事风霜摧磨殆尽。岁月如刀催人老,身外皮囊尚在,一颗赤胆忠心已被风刀霜剑捅得难以为继。

一夜成人,必伴脱骨之痛。

北疆玄铁营驻地,前些天玄铁三部的顶梁柱顾帅刚从鬼门关溜了三趟,堪堪被陈先生的药汤吊回了性命。

送走了被西北罡风吹走半条命的陈公子,剩下只需要悉心看护几天,凭顾昀的底子就能慢慢好转。

沈易端着药碗掀开帅帐,一抬眼皮发现本该形神两虚,老老实实躺在塌上静养的顾昀不见了,端药的手不由得一抖。

连他都被加莱荧惑恶意透露的惊天秘密激的如堕冰窖,万般心思一天要在脑中打百八十架,才能生生忍住当场撂挑子的冲动,何况顾昀?
看顾昀这些天的状态,虽然知道他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人突然不见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沈易心里想着老妈子病就又犯了,大冬天的愣是激出一头冷汗,放下药碗就冲出帅帐,边向驻地内的兵士们打听边脚步不停的四处寻找顾昀的踪迹。

北疆夜晚天寒地冻,实在不是适合外出放风的天气,风刀子刮得沈易脸上生疼,他心里暗骂顾昀这个不省心的,脚下又不敢怠慢。
一架巡视的玄鹰看见沈将军没头苍蝇似的在营地乱转,飞低了些向他喊道:“将军可是在找大帅?我见了!在北面黄土坡上呢!”
“知道了!”沈易冲天上喊了一声,心里一沉。

这黄土坡像极了当年雁回小镇的将军坡,是个光秃秃的小山包,寸草不生,此时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荒凉无比。
沈易一抬眼,老远就看见顾昀坐在坡上雪地里,正摆弄他那支竹笛,心下顿时松了口气,踱步缓缓向坡上走。
顾昀没吃药,沈易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也入不了他的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顾昀抬头朝天呵了口气,抬手把竹笛举到唇边,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沈易猝不及防被他魔音贯耳,一个头霎时变作两个大,再也忍不住,冲着顾昀背后咆哮道:“大帅,你又作死!大病未愈就出来吹冷风!”

笛声戛然而止。顾昀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向身后。
还没等沈将军暗叹自己机智,顾帅见了来人,仿佛故意要现一现世,回头又作势要吹。沈易急忙大步跨前一把抢过那支粗陋的笛子。

笛子被夺,顾昀也没反抗,垂下空了的双手。
沈易将笛子握在手中,盘腿在顾昀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子熹,你这是干嘛呢?见你不在帐中,可急死我了!”
顾昀偏头看了他一眼:“气滞胸中,夜不能寐。跟老天爷借点风冷静冷静。”

沈易叹了口气道:“你这次病的凶险,还是要好好将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得活着才行啊。”

顾昀摇了摇头苦笑:“报怨……当年老侯爷和长公主平叛北蛮十八部,诸国臣服,为大梁万家百姓守得多年安乐,立的是不世之功,先皇的刀子说落就落,我要报怨,恐怕要把先皇从帝陵里薅出来才行。”

沈易:“子熹……”

顾昀手里缓缓摩挲着先皇赐的佛珠。一双低垂的桃花眼掩住了装着深渊的瞳孔。沈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摸不清他的情绪,不由得微微皱眉。

按陈公子的嘱咐将养了几天,顾昀的身体好的挺快,此时气色已恢复了五六成,完全看不出几天前还是个快要性命不保的病秧子。周身从病榻中带出来的清寒却愈聚愈浓,仿佛铸甲的玄铁般沉静、冷硬,什么炉子也捂不热了。沈易看的心头一动,这么多天反复咽下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子熹,值吗?”

顾昀眼神涣散地铺在雪地上,缓缓开口:“不值又能怎样。我还能反了皇上,谋朝篡位不成……”
玄铁营若反,乱的不是那京城雕梁大殿内文武百官大谈国事的朝堂,而是大梁千千万万黎民苍生的生计性命。

这话就这么大喇喇被顾昀毫不遮掩地说出口,沈易也没了脾气:“功高不能震主,无论先皇还是当今皇上,对玄铁营的态度都是一样的。玄铁营是利器,他们又怕利器反过来伤了自己。子熹,不是我多嘴,我怕玄铁营会重蹈老侯爷覆辙。你既心无反意,也要早做打算啊……”

顾昀心里暗叹一口气,这碎嘴子又说废话,道理他比谁都看得清楚,可这些天他搜肠刮肚也没想出该怎么打算。与将来可能再爆发的皇权与军权间的矛盾一比,到底谁策划了玄铁营那场变故倒显得是小事了。

过去的事无可挽回,未来却又兜兜转转往原路上去。

顾昀心中突然一阵无力的痛闷,冒出挂印而去从此不问世事的冲动,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他看见沈易担忧的目光,想到他也是世家出身,上有老父,以后也会娶个媳妇生个娃,挑起沈家大梁,一大家子可能要指着他吃饭,还是心生不忍道:“季平,君心难测,朝堂也暗潮汹涌,我等虽知其中险恶,于局中却难免身不由己。你跟着我,可就很难有回头路了。”

沈易一惊,这话明显是在劝自己考虑清楚,是否另择出路。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可顾昀却避无可避,明知是条死路,也只能硬着头朝上走。这是生于顾氏注定要扛在肩头的东西。

顾昀话里的决意让沈易陡然生悲,连着顾昀的委屈一起在他胸口炸开,抿着嘴扭头冲顾昀悲愤道:“你现在说这屁话有什么用,早知道你这是条贼船,我剁了脚也不会碰你的船板!现在让我下,我还下的去吗!”
多年情谊,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脱下身上的担子,留顾昀一个人面对腥风血雨。

顾昀好像被他逗乐了,又起了点精神,半真半假拿他开玩笑:“你想想姚重泽,朝野间明枪暗箭,任你有七窍玲珑心,也能给你扎的亲娘都不认识,何况你还是个榆木脑袋,别打着光棍就含笑九泉了,那可真叫不值了。”

沈易被他气的懒得说话,兀自抽出顾昀身上的酒壶对着风雪灌了几口,只听那现世神还越来越起劲:“我呀就不一样,孑然一身,生死不愁,为山河社稷而死那是应该的,老侯爷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也能欣慰了。只要我儿子能逢年过节给我上柱香……哎哟,你干嘛!”
沈易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顾昀后脑勺上强行让他住嘴:“你胡说什么呢,乌鸦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不说多关照关照四殿下,整天想着人家给你上香!你不是说军中少谈国事吗!”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顾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撑着沈易的肩膀站了起来,掸掉身上沾的雪,抬头向远处漆黑昏暗的长天望去。

大雪要来了,有雪片悉悉索索打着卷落在顾昀肩头。他身上仍是一件单衣,立在西北呼啸的风刀中显得有些单薄,那埋在血脉下的傲骨支撑着他迈出了脚步。
他要回到那条漫布风雪的荆棘路上。

沈易心情有些沉重,站起身跟上了他,心思流转间一不留神被顾昀抬手抢回了那只破竹笛。

沈易:这人真是要命!

顾昀一边舞着那支破笛子,一边冲沈易道:“回去帮我研墨啊,我要给我儿子写信!”

“你自己磨去,别老使唤我!”沈易气急。

“就用侯府带出来那块端砚,雅致。”这半聋又听不清了。

沈易原本一腔愤懑被他两句话撞的灰飞烟灭:“我这辈子
就栽在你这混蛋身上了!”

北疆无垠的长天上,穿过顾昀放肆的笑声,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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